潒漾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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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有嘉禾(2)(古风兄弟)

2. 梦魇



烛火的光芒与日光迥异,薄薄地漆在人身上,镀出一层如水汽一般潮热的甩不脱的暖色。王昙双拳抵膝,不知不觉已规规矩矩地正坐起来。他仰头去看长兄的面孔,正看到这样昏黄的暖色。雨天,窗户关得很紧,建康的潮气向来是烘不散的,他渐渐感觉颈后背脊也冒出汗来,濡濡洇开一片。



王嘉自然也回视着他。王昙先天并没有什么不足,相反,他小时候生的白净健壮,玉雪可爱,只是南渡时惊吓太过,以致损伤。王嘉总还是相信他可以痊愈的。是以,当他看到幼弟这样仰着脸,身体瘦得单薄,眉眼间稚气未消,偏偏眉头紧紧地拧着,明里暗里,不知还藏起多少倔强。他不由心中爱怜,又轻轻摸了摸幼弟滚热的脸颊:“你是想撑着呢,还是想趴着?”



话音未落,他已抬手接过戒尺,端端正正地平放在膝前。他话中甚是温和平缓,行动也不急迫,俨然是一幅悉听尊便的模样。王昙的两肩几不可察地抖了一抖,他愤恨地瞪那柄戒尺,瞪了半晌,抬起眼睛,声势又无声无息地弱下去:



“阿兄……”



down then up.



“你当然是知错,你从一开始就知道,根本是故意来气我。”



王昙噙着泪摇头,王嘉又道,“那就是故意气阿父。”



王昙的头摇不下去了。王嘉因笑道,“可见就是少打——”



话还没有说完,门外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踩水声。王兑在门前甩下木屐,鞋也来不及脱,在门口就高声地喊,“大郎!大郎!我听人说你又打了阿奴了——”一壁说,一壁快步闯进内室,只见到王昙跪在长兄面前,他只当罚未尽数,便伸手把幼子抢在怀里,又劝王嘉,“啊呀,他年纪还小,吓唬一下也罢了,你何必下这样的重手?”



王昙挨了罚,身上带伤,又哭得气喘,脑中昏昏蒙蒙的,被王兑这一抱,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。只是等到王兑开口,王昙鼻端猝然间又嗅到他衣袍上淡淡的熏香,他霎时间如坠冰窟,极度的惊悚如雷电般在他的头中炸开。正值檐上积水滴落:



啪嗒。



室内骤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。王昙浑身发抖,也不顾扯到伤处,手足并用的从父亲身边挣开,一头扑进了王嘉的怀里,浑身都冒出涔涔的冷汗。王嘉连忙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,王昙嗓中溢出几声含混的呜咽,双手死死地拽着长兄的衣襟。王兑目中黯然,渐渐转作深切的沉痛之色,几次想要开口,到底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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