潒漾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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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兴(45)

45.严师

“错了。”

沈清风随手撂下手中的玉简,拿起一旁的戒尺。柳絮心里一突,停下背诵,沉默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。

她其实不是很明白,为什么长生道一事之后,沈清风还会想见到她,甚至,自她入师门以来,沈清风还没有这样频繁地教过她。

沈清风一手捏住她的指尖,柳絮随即便感受到手心儿上接连的剧痛。沈清风本来也是令她自己平平举着手的,可是,到了一定程度的痛,是不能倚靠单纯的意志来克服的,柳絮总是无法克制地要缩回手。十尺过后,她手心里通红一片,掌纹已经肿得模糊不清。

沈清风放下戒尺,柳絮把左手掩回宽袖中,又接着刚才的地方背下去。

修法宛如习文,修炼之外,更要通读大量的心法术诀。柳絮不是没有背过术法——施法掐诀,对法诀熟悉是最基础的要求。当年在百草堂学习的时候,段明月对她也不是没有要求。

可是段明月是怎么教她的?先领着她通读一遍玉简,晦涩处逐句讲解,哪怕后来对她基本放手了,也一定是有问必答。不要说再额外背诵,更多时候,她自段明月处告退之前,已经能将所学法诀悉数记清。

沈清风就不一样了,沈清风才不与她讲道,每天一个玉简去背,第二天晚上再来,错了就挨打。

十日下来,柳絮两手的伤没有好全过,她也渐渐地明白过来——数十年前,师父也并不是这样。

沈清风正是在逼她。



沈清风究竟想逼出一个什么结果呢?

柳絮虽然不知,但是,她知道,沈清风已经逼出了什么样的结果。她白日在谷内,晚间熬夜背书,短短数日之内,就从每晚两手肿的下不了尺,到现在只错一处或不错。她本性聪敏,仅仅只是背诵的功课,开始时艰难了些,最终也难不倒她。

文以载道。三月后,她触到了筑基后期的瓶颈。

她是在背书时有了突破的迹象的,沈清风快她一步察觉到了,首先放下了玉简。柳絮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闭目修行。

数十年前,她在百草堂内强结金丹,引天雷时,也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为,突破筑基后期,对她而言,还是头一次。不过柳絮到底不是一般修士,又见识广博,哪怕重修,下了功夫,进阶一个小境界还是水到渠成的。待她顺利进境,停下修炼,已到了第二日的清晨。

屋内已经空了。

柳絮不由一怔。不知为什么,她突然地想到,她初上清风山,开心眼的时候,同样一入定便是一整日,沈清风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。

柳絮将无关的思绪清出脑海,此时已然破晓,谷中事务不能耽搁。她自原处起身,对着对面空下来的椅子恭恭敬敬地行礼,又扬声道,“师父,徒儿告退。”

她听见沈清风与她传音,“去吧。”

柳絮垂手应是。

时至今日,她才明白,为什么以沈清风的不拘小节,赵孤屿却那般刻板守礼。

她想,这等变化,定然出自明月先生之后。江南齐地的影响是其一,其二……

则是因为愧疚,因为疏离,因为原有的关系再也无法被理所当然地维系下去,而这世间依旧需要秩序,才有了必须被恪守的仪礼。



柳絮进阶不久,每日读书仍按常例,她已自知记背有用,自己也多少更加用心。展眼时间,以沈清风这样苛刻的教法,那一柄寸许厚的戒尺,竟也隐隐有了束之高阁的迹象。

沈清风本不是朝令夕改之人,她说出的事,柳絮做到了,她也并不再额外为难。柳絮每日与她见面诵书,虽然不教不学,但柳絮恍然间觉得,自她入门,数十年来,竟至此为止,才与沈清风最像师徒。

传道,传道。人之有死生,方有繁衍与传承。

两界之事,凡间界内虽然鲜为人知,但柳絮的新令,终于还是少有阻碍地施行起来了。文治之功,不在一时,外门弟子出谷教书,究竟短时间内也成不了大气候。柳絮现在时时要盯着的,是自西边开凿河道,并进入海江一事。

水利庶务,远比单纯的修真事更加繁冗。西边尚还是小事——近年来,她与谢遥山往来未断,两人默契早成。可是,等到水路真的通连五国,地脉更易,又牵连众多。柳絮早就想下齐,若没有沈清风寿元一事,她也早应该下齐了。如今不论如何,一事已决,她不得不向沈清风提起,在翌年夏季南下之事。

沈清风并不在此事上多言,她只是道,“早放手的事情我不会多管,我要管的,另有别事。”

柳絮离座恭立,静听。

沈清风道,“我要你在下江南前结丹。”

柳絮突破不过月余,又是碎丹重修,半年内结金丹,绝无可能。但是,她毫不迟疑,随即应道,“是。”

沈清风一把将案上的玉简尽数拂在了地上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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