潒漾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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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逢知己

感谢窥窥给章华台的长评!!


扒拉一些《楚章华台》的崽


“……吾所谓聪者,非谓其闻彼也,自闻而已矣;吾所谓明者,非谓其见彼也,自见而已矣。……”看到这个,有端联想到了章华台几位角色的成长线。可以说他们几乎都是聪明人(阿峦:……那我走?),但是联系到他们各自的结局,抛却运气,很大一部分的相关因素似乎在于——他们对自身定位的明晰程度。

 

这些不同的成长线,从不同的角度体现了封建礼教如何影响人们自我意识的构建。群像中几个拥有成长线的主角,封建地主阶级的小儿女,正处于某种尴尬的境况。一方面,他们自小享有着优厚的条件,是既得利益者;另一方面,在精神上,他们同样是父权、封建礼教的受害者,但又可能因自己享有的物质条件而意识不到这一点。文中每有人打破这个认识,都会发生一些故事……几条线中的元素或有相似之处,却使得对比更强烈。

 

第一条故事线,章府长子章岐。首章一句“五岁的孩子,却记得什么”,引出少年心中茫茫然为自己勾勒的影子:五岁别父母,目送着北行应天辚辚的车马;十二岁中廪生,从此须受惯衙上府中靡盬的事由。他是宗子嫡孙,肩上承载着的不是热望,是理所应当。(中秋番外他在自己家的这个处境其实看得我是有点心里发酸的,父亲刁难,弟妹生疏,崽跪了半夜胡乱闯进偏房睡了,不知道这个时候心里会有多想祖父。(虽然“国律有追比一节,专治无赖躲债”我莫名又觉得很可爱哈哈哈哈哈哈!)

整个成长的过程,章岐像是被推挤着走的。他离父亲最近,也承训得最完美。父亲对他,教,也算不上教,阿岐挨打以后的有所悟基本是靠自省,除了国子监上书这种和官场有关的事件,爹会甩一点经验(?),但这种事情一般也打得最不轻。及至高中后,章琰对他时不时的“敲打”,看着也不是教,是因为长子算是同一仕途上的人了,和他算是说得上些话了——地位终于靠近了些了。但是下官和儿子的区别在于什么?在于儿子想打就打,下官不行。(虽然也不是一个部门)

“……他幼承庭训,父严母慈,椿萱并茂,棠棣在原……他明明已经尽力地事奉双亲,读书仕宦也没有过一日的懈怠,为什么事情究竟变成了这个样子?”

这个角色最完美,最聪慧,某种程度上也最让我疑惑。高中以后,他不再有所求了吗?他知道自己有才,可是知道将要被用于何处吗?他的少年气呢,他自己的志向呢,他只是为入仕而入仕吗?除了社会定义的忠与孝,他给过自己定义吗?

(“日子过成大哥那样,那还有什么活的?”——章峦语)

(我反复把《105.亲疏(下)》和《19.少年》放一起看实在是难受😭)

 

另一边,在封建社会的大前提下,聪慧的女孩子是一出场就会令人感到可惜的存在,因为太难太难给她幻想一个与她的聪慧相匹配的未来了,幻想再多,不过落在一句“殷勤问我归何处”里。阿崊就是这样的出场和落幕。“章监生又带弟弟来看书了?……去罢去罢,勤学是好事。”犹记得章崊第一次扮男装出场,紧跟着的是“女儿过两年后就要议嫁啦”的撒娇。三羊老师好擅长用这样的细节暗示人物命运(也可能是我想太多),父母的掌上珠,尚书门第的小姐,为自己谋定的“向上”便是这样一条路,太子的偏房。

阿崊似是有一点模糊的意识,意识到自己似乎该有一点自由追求的东西,可她受到的一直就只有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的教育,女红、管账、“你妹妹都几岁了,迎来送往,嫁女娶妇,这也是你与她说来的话。”……她这样仿佛带着些见识迷迷糊糊地交际、迷迷糊糊地去想未来,又这样的被太子利用。母家不堪受天家权驭,于是便来权驭她的身体。(呃,虽然这么干的只有章琰,但是差不多啦)

 

在看文时,某些方面我会无意识把珍珍和阿崊拉一起作对比组。我对封珍最初的印象,是她被接入章府小住,一次起床后举着章琰的幞头往自己额上比了一比。(之前在这里就想过珍珍会不会是什么神奇角色,结果真的是!开心!!)之后,就是她的男装形象跃然于读者眼前了。

这个角色的痛点和爽点都在于她的清醒。珍珍她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,她看得清三司、刑狱,也看得清贞节牌坊与后院的四方天;看得清作为完美娘子嫁入府中的吴文英、连名字也被忽略了的常宝珠,也看得清身不由己的一众丫鬟。她看得清自己为什么失去小马,这一开始也格外让读者痛心。但是,相比于尚书家封建教科书模式的教育,珍珍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,面对社会他同样惶惑而不愿让女儿受到伤害。她并没有因一时之囿而陷入沉郁,鉴于她对自己和环境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,她会利用一切可能性为自己斡旋。跟对了人,选对了时机,然后一展抱负。这一点,她与靖难的章琰很相似。嫁入义父家,训夫,救驾,请官,快刀斩乱麻。并且去做地方官,她是带着自己的愿景去的,因此做官既是抱负,又不单单是一个终点。“我很担心将来。”她说。她的余生一直有着清晰的盼头,这样有盼头的、“自我”意识强烈的人生,真正令人向往。

(封珍请官时永安帝那句“小封卿”一下戳中了我的那个心巴,就像那句“今日见小章卿,犹见怀义当年”呜呜呜呜呜呜)

(啊,这时候的川菜还不好吃吧😭)

 

关于章峪,我觉得他和阿崊的悲剧很同源,都是一些非常模糊的意识:有什么我本有权拥有的东西,在这个大环境中我不得不舍弃,我们有什么权利天生就被剥夺了。他们都是在拥有(对环境、对自身)不完全认知的情况下恰好同时拥有行动力。区别在于章峪拥有的是封建父权社会中绝对优势的性别,而正是这一点,章峪这个角色的双面性最透彻。

他既是封建礼教的既得利益者——他可以随意将梅红养在外面,随意送走她;梅红很容易就因受孕而死,而章峪,但凡章琰不是全然的独裁,他其实是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。他最让人唾弃的地方也在这一部分。他分明在与梅红的接触中体会尽了自己的优厚,但他完全没有一点悯人的心思,而是由不尽人意的爱情开始愈发地陷入某种自怜,仿佛他的不尽人意不是因为封建礼教的压迫,而是因为他拥有得还不够多。

同时,他也体现着自己正在受着封建礼教的压迫——亲生父亲可以对他不教而诛;残疾意味着不能入仕,不能入仕意味着前程尽毁,在家里被不尴不尬地养着。封建礼教带来的所有悲剧可归结于一句话:本不必如此。可是他们本人永远无法认识到这一点,于是时代的悲剧被全然归结于个人的无望,章峪和梅红同样葬身于不起眼的地方,一个被滚滚江水淹没,一个终将被竟日荒唐耗空。

关于阿峪,我始终记着他小时候的形象:长兄掀帘子进来,“刷地一下坐得笔直”;长兄走了,又“抽了骨头一样摊回椅背上” 。以及在文中各个地方拆了头发睡觉……我以为他会像峦峦后期的想法那样:靠父亲荫一个官,继续这么划着水活下去……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啊!!!

(我真的对会摸鱼划水的人抱有(那种崇拜的,觉得ta很会生活的)好感,结果因为长评写晚了我夸他都来不及!!!阿峪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!!!)

 

相比这种心思,无官无职无业游民的“三无”峦峦似乎就好让人接受了一点。一开始的婚恋观当然也很荒唐,但后来发现他这样真的只是因为不聪明……爹这样所以我这样,三哥这样所以我这样,你说大哥啊,日子过成大哥那样,那还有什么活的?划水的人之所以过得很快乐,是因为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小废物(不是)……呃虽然某种程度上这可以说是具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也确实挺爽的……尊重祝福吧对峦峦,小时候靠爹中间靠妻子老了可能可以靠聪明的儿子,我不抱有发自内心的好感,因为我发自内心地嫉妒。(不是x)

 

至末,提一提让以上角色之所以欢聚在这里的章琰叭。如《说文》:“父,矩也。家长率教者。从又举杖。”虽然私下里偶有人样,但绝大多数时候,他定义里的“父”不是人父的父,而是君父的父,父权的父。他存在的价值是服务与维护刑律,是一个封建社会权力机器的缩影,横生的枝节只会在其运作中被一贯绞杀。这一点,还真是贯彻全篇。(结局我不管不管,那只是因为他老了吧)(现代人坚定的反pua精神)

 

最后,作者在文以外的很多处说目的之一是为了呈现当时吃人的封建社会,我觉得我在小说里清晰地看到了。在由一名名主角成长而徐徐铺陈开来的环境氛围中,我无法不去想更多人,想他们的余生,和那些没有名字的无数人不知道在哪的余生的盼头。

 

(飞机上乱码,边码边盯着银丝面双皮奶鸭架汤咽口水,于是写得混乱了,望三羊勿怪,章家的崽们和封珍勿怪~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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