潒漾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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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章华台(135)(古风父子)(终)

完结啦!会在点赞+推荐这篇的朋友里面抓两个人写3000+点梗番外~26号晚上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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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5. 盛世


淮安府刚刚入秋,群山环绕间,清晨犹有料峭的寒意。章琰甫一靠近火盆,热浪迎面扑来,随即就嗅到那股浓重的烟气。章岐仍然只是拿着一根树枝,在铜盆里面乱戳,越戳,也不能使纸钱烧得更旺,只是将黄烟晃得到处乱飘。



章琰伸手去拿长子手中的树枝,章岐下意识将手一缩,须臾才放松下来,抽出树枝,双手捧给父亲。章琰瞄他一眼,也不要树枝了,捏着盆中一整沓的黄纸抖开。空气扑入,火苗倏然蹿跃而起,章岐向后一避,这才看见父亲取出了未烧尽的纸钱,一张一张地抖散,慢慢地投进火盆。黄纸簌簌地燃烧,在浅色的火焰中,仿佛世界也热得化了,皴起粼粼的波纹。



“你又急些什么?”章琰烧着纸问,“以我们这样的人家,你难道还担心你祖父在地下食不安寝吗?”



章岐拿树枝一下一下地拨散盆底聚拢的纸灰,半晌方道,“爷爷自当年就腿脚不好,要是一次收不齐账,岂不是还要劳累。”



章琰偏头看向长子,他并不尽信酆都亡灵,不过是心中知道,祭扫是活人的寄托,所以他当然不会去想象章槿在地下如何接收纸钱。半晌,他才从章岐的话中找出话说,“当年做白事时,就与你祖父烧去奴婢无数,尽可堪当驱使,又哪里需要躬亲劳累?”



章岐先是一愣,忽然却笑道,“我还以为父亲会训我,‘照你那样烧法,就快了么!’”



章琰又瞥了他一眼,并不说话。章岐拿起剩下的黄纸,同样慢慢地烧,零零碎碎的纸灰乘着热气飞扬起来。章琰一生中也没有和父亲相处很长时间,这时却很肃穆。纸烧尽后,章琰拿净布拂去父亲墓上的灰尘,两人在墓前行大礼,退出祖墓后,章岐向山间呼哨一声,不一时,就见一黑一红的两匹马并辔走来。章琰自先上马,章岐几次去看父亲的右臂,上马后,终于忍不住道,“我想,倘若将来收不到纸钱,父亲在地下也能打下一座城来。”



章琰眉梢一扬,“凭你这话,就该打嘴。”



章岐竟理直气壮地回道,“在祖父面前,父亲不能打我。”章琰手持马鞭,刷得在长子骑着的枣红马上一抽,马儿忽地受惊,向前跑出好一段路程,才慢下步子。章琰放缰走在山林中,倏尔风起,漫山黄叶簌簌而动,他似有所觉,回身向来路看去,章岐的马蹄声渐渐远去,草木茂盛,章槿的墓碑也已经看不见了。



从淮安启程,依旧是走水路。运河宽阔沉静,高耸的官船平缓地破开水面。水波摇曳,沉重的船只也轻轻起伏,宛如包裹在云雾之中。清晨,白茫茫的水汽在无际无涯的水波间萦回荡漾,远方朝日初起,在辽阔平原的尽头,大地上露出庞大的红日的一角。缤纷的阳光散入云雾中,照出粼粼碧波,还没有热起来,天地间已经透亮。章琰独自立在船头,无尽的水波自他的身侧划过,章岐同样起得很早,来到船头,却见到章琰鬓角的发丝上凝结着一颗颗朝露,和丝丝白发一般晶莹明亮。章琰问长子:



“你母亲晕船可好些了么?”



“比昨日好得多了,早上也用了饭,只是还是不能出来看水。”章岐垂手答道,停了一停,又问,“父亲在看什么?”



章琰向远方一指,章岐举目望去。自京杭大运河疏通以来,运河两岸经活水冲刷灌溉,早已是一片无垠的沃野平原,在南方这一段,地气温暖,稻米已能一年两种。这时七月尚未过半,正是春作抢收、秋作抢种的关键时刻。章岐一眼看去,只见遍野披金,黄灿灿的稻穗连绵成片,虽然距离甚远,看不清劳作的农夫,也能看到水稻晃动,在农人的收割下,一点一点的倒伏下去。座船缓缓向前,新一片稻田中,又有收尽春种,抢作秋稻的农人,田间阡陌条畅,整整齐齐的稻畦依稀直达天际。偶然,秋风吹拂,章琰似觉风凉,闷声嗽了两下,章岐忙道:



“父亲,回舱罢。”



章琰的目光自岸边扫过,稻穗摇曳,宛如起伏的海浪。再向内看,章岐早晨穿了一身浅色的锦缎长袍,领口处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。他无端想起宫乱时,章岐左肩受伤时的情景,长子的肩背宽展笔挺,这早已不是少年人的肩膀了。



他又看到长子目中的忧色,终于只是温声笑道:



“吾儿有幸,盛世将兴。”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全文终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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