潒漾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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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章华台(131)(上)(古风父子)


131. 忠贞(上)


封珍听到雨声。



究竟雨是什么,她其实记得不太清楚,但冥冥中,又总感觉自己是应该知道的,就像她好像也不该是这样一种虚无空荡的状态。可是她又确实没有什么印象,仿佛一种无形的存在,将她与她自己割裂开来。虚无,一切便只是虚无。



后来雨声响得太多。应天该是盛夏,从来有这么多雨吗?可是为什么是应天,为什么是盛夏?如同一段绵远不可割断的梵音,她堕入四肢百骸无尽的痛苦中,封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


章峦坐在她的床前哭,抽抽搭搭地啜泣。封珍忽然醒来,其实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,偏偏章峦像是受惊了似的转过脸来,发现她果然睁开眼睛,脸上就浮起极震惊喜悦的神情,只是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一般,还未开口,泪水便直泻下来。



封珍只觉得想笑,虽然周身上下无一不疼,但既然捡回一条命来,这些小事似乎也不必在乎,于是她笑道,“都说人到中年三大喜,升官发财死老婆,如今正是好年成,你哭什么?”



她多日来高热不断,昏昏醒醒,只靠着药水参汤吊命,险些瘦脱了人形,这时说话也费力,还非要说这些不着调的话。章峦多日来悬心吊胆,纵是良才也要到强弩之末,何况他本不是什么强弩,分心给封珍倒了杯温水,回来仍是大哭:



“我都要急死了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!好歹你醒了,我去跟父亲、母亲讲。”



他哭得实在是狼狈,封珍就着丈夫的手喝了两口水,就想替他擦拭泪水,两肩却酸痛无比。谁知章峦和她挨得极近,惊喜担忧之外,仿佛还有一种极力隐藏的愁绪。封珍莫名地有些不安,喝过水,身上稍微有些力气,就掀开被子,只想下床。可是,她的两边肩膀在被子里抬起又落下,被药汤熏得发苦的锦被,像尘土一样簌簌地滑下来。她只穿着一件贴身的中衣,薄薄的,袖口收得很窄,她看着被褥间一条伸长着的袖管,只觉得很陌生。那里本应该是她的右手。



章峦已经在絮絮叨叨地解释,什么伤得太重、骨头太碎、实在保不住,云云云云。封珍仔细地动了动两只脚,万幸都还有知觉,又伸出左手来看,虽然炸脱了几块皮,所幸还很完整,看它也前所未有的可爱起来。她又笑,“本来字就写得不好,马也骑得不好,现在更要费工夫了。”



章峦不敢怎么碰她,怕又伤到了哪里,本来在嚅嗫,这时却定定地盯着她说,“你不要这样,你实在不要这样。我虽然没有什么出息,但也可以作你的快马,作你的右手和耳朵,只要你不要再像这一次一样丢下我,不要像今天这样,这样……”



封珍仰着头看他。章峦眼眶通红,却很稀奇地不再哭了。封珍自幼丧母,父亲忙碌,家中人口简单,虽然常常寄居章家,一向只当自己是邻人、过客,她心中其实已经孤独惯了。很少有人为她流泪,又为她忍住眼泪,除了默默地叹息之外,这样直白地表达感情。封珍动了动嘴唇,忽然无声地堕下泪来。章峦又陪着她哭,她摇头道,“我能捡回这条性命,已经是极大的幸运。你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劝我的,只是静静地给我几天罢。”



封珍自醒来后就恢复得很快,不出三天就能下地,不到一旬,便起坐如常,要不是章峦哭个不停,她恐怕出门出得更早。她右边的胳膊是沿着手肘处截掉了,只短了半截,还不是非常影响平衡,伤口收严之后,再穿大袖子的衣裳,甩起来呼呼生风。她逐渐感到,少去半截胳膊,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承受的事情,尤其当她再去见章琰,章琰精神上也大好了,右臂还绑着杉木皮,吊在脖子上。她有些仗着自己受伤的意思,就同章琰说笑:



“现在看我这条胳膊,也算一了百了,这几天伤口都长好了。不然像义父这样,慢慢地养,伤筋动骨一百天,折腾到什么时候去。”



章琰淡淡地觑了她一眼,不知多日来经历了什么,倒是心平气和的:



“这话你说来气我也就罢了,明日可千万不要拿到你父亲面前。”



封珍讪讪,“我并不敢去见他。”



章琰摇头笑了笑,大概是因为受伤,竟然显得很温和:



“不想见你父亲,那就先准备面圣罢。我想陛下原本是准备按兵不动地迁都,如今也不得不大张旗鼓地回来一趟了。”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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